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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陕西巷”一带的京剧浮雕
陕西巷是北京大栅栏西南延长线上的一条小胡同,总长不过400米,南北向。从地理位置上看,它与大运河并不搭界,就离最近的运河水系三里河,也有数里之遥,若把两者相提并论,全因为一段有着因果缘由的梨园往事。
其实,这里的陕西巷只是本文所涉及区域的代指,实际范围还包括胭脂胡同、韩家胡同、百顺胡同、铁树斜街、石头胡同等,彼此相隔很近,四处连通,坊间曾有“陕西百顺石头城,二条营外路纵横”的说法。它虽属前门外的“花街柳巷”之地,却因为曾经另有乾坤而被赋予了不尽相同的含义和色彩。行走在今天的陕西巷一带,依旧可以看到两边间隔错落的二层小楼,即是当年戏园、茶社或青楼的旧址。
乾隆五十五年(公元1790年)的一天,繁忙的张家湾迎来了一批特殊的客人,为首就是当时的江南名伶高朗亭,他率领三庆徽班从大运河南段重镇扬州出发,浩浩荡荡沿河北上,专为乾隆帝80大寿而来,当他们肩挑手提登上张家湾码头的那一刻,便拉开了一出大戏——“徽班进京”的序幕。
三庆班迢迢的北上之路并非一意孤行,而是边走边演,在沿途几个重要节点上交集了其他戏种,如济宁的柳琴戏,临清的汉剧,德州的梆子腔等,不断兼收并蓄,借鉴融合,待到北京时,已合同道之力,有了平添羽翼的新姿。
之后,启秀、四喜、霓翠、和春、春台等徽班也相继入京,与三庆班一起反客为主,占据了京城戏曲舞台的大半壁江山。在后来的演出过程中,经过数次整合兼并,最终形成三庆、四喜、春台、和春四大徽班,而陕西巷一带,即是他们在北京最初的落脚之地——三庆班住到了韩家潭(今韩家胡同),四喜班住到了陕西巷,和春班住到了李铁拐斜街(今铁树斜街),春台班住到了百顺胡同。四大徽班的入驻,宛若初日破苍烟,冲淡了这里清吟小班弥散的脂粉香霭,原本的风月之地开始飘出缕缕清新的风雅气息,这气息穿过大栅栏,渐渐在北京蔓延开来。据记载,当年仅在陕西巷住过的戏曲名家就有张紫仙、孔元福、白云生、李砚农、陈芷香、侯永奎等十余位。
徽班在京城粉墨登场后,以精湛的演技和亲民的剧目,很快赢得了观众的认可,特别是高朗亭,虽然年事已高体态发福,但仍靠着高超的技巧,将旦角人物演绎得惟妙惟肖,“一颦一笑,一起一座,描摹雌软神情,几乎化境”,令戏迷折服。自此,北京的戏曲艺坛日渐兴旺,戏班也日渐趋多,仅前门外就有13家,昆声弹唱不绝于耳,以致出现了花雅之争的局面。徽班也在原来演出风格的基础上,融合了京、秦二腔特点丰满自己,同时打造各班底演员的特长,逐渐形成了“四大徽班各擅胜场”的格局:即三庆班的轴子(大戏),四喜班的曲子(昆曲),和春班的把子(武戏),春台班的孩子(童伶)。而所谓花雅之争,则是指民间花部(乱弹)与宫廷雅部(昆曲)间的竞奏关系,颇似当年扬州的堂戏和台戏,既有竞争的一面,也有相互吸取的一面,菁芜并陈。
大河汤汤,同光阴一道培育着两岸各地的一方水土,既关乎社稷的桑梓民生,又关乎黎民的心性灵魂。自古“商路即戏路,水路即戏路”,早在徽班进京之前,北京本土的许多戏曲都是由外地输入的,曾主宰北京舞台的“东柳西梆”就是通过运河漂移而来。而北京的北杂剧,也是先经历了依运河向南流布,在吸收、融合了昆山腔、弋阳腔等南方戏曲元素后,又沿运河北上结果,可谓云摇雨散同在一个摇篮。可以说,京杭大运河对中国南北戏曲的切磋与交流、演化和繁荣,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,成为穿越南北戏曲艺术生命的一条绚丽纽带。
都说北京城是大水漂来的,这是对北京与运河相互依附的诗性表达,对于京剧来说,何尝不是如此。四大徽班涌聚京城,先唱红了宫廷,再唱红民间,最终契合了北京人的审美理想,成为他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情感家园。陕西巷虽不比邻运河,但两者之间却并不疏离,它就像运河之水外溢出来的一泓清潭,荡漾着皮黄板眼、鼓瑟笙箫的层层涟漪,滋养浸润了北京戏曲的肥沃土壤,京剧就在这片沃土中孕育、诞生、成长股票杠杆什么,终沉淀为大运河丰盈内涵中最为美丽的精神遗产。